六載之七 – 中樂之火


寫到這裡,其實已經很是疲憊,肉體上是,精神上更是。
一切也像給掏空似的。
然而,這些文章,無論如何也是要寫下去的。
其實,真的不知在為着甚麼。
或者,根本就不是為着些甚麼事吧。
只是,很簡單的一份情吧。
微不足道,但總算是我能為英華做的一點甚麼。

回想自身的英華經歷,總是無可避免地與一項東西扯上關係。沒錯,是它,那個二胡。
關於中樂的文章曾經寫過很多次,為甚麼還要再寫呢?
我想,既然《六載》是我自身的英華經歷作一個回顧、重新作出檢視的話,那中樂團絕對是當中不能或缺、舉足輕重的一部份。

沒錯,還是要從頭說起。
很多人以為我是從小便開始學二胡,事實卻不然。

當年的英華,跟很多坊間的學校一樣,推動些甚麼「一人一體藝」計劃,希望每位中一學生在入學之後,都選擇一科體育運動/樂器來學習。以我此等的體育白痴來 說,固然與甚麼甚麼球校隊無緣,故此,我的惟一選擇便是學習樂器(縱然我很清楚我的音樂細胞也不是很發達)。至於為何會選二胡麻?其實是亂選的。主要是想 選一些便宜、輕便的樂器罷了。
就這樣,二胡成為了我的首選。

看到這裡,你或者會問,你為何不選笛子呢?更輕便、更便宜!
我的答案是,我也不知道。或許,是小學時自覺吹牧童笛吹得不大好而不敢選笛子吧。

有些時候,你也不得不慨嘆世事之奇妙。當初亂下的一個決定,可能就從此改變你的生活。
我從來不是一些擁有宏大理想的人。當初學二胡也只是滿足學校的需要,沒想過甚麼要入樂團、去表演等等。
這些,都是後來的事了。

中一的樂器班,好像有七、八個人,大部份都是 1E 的同學,由細邱生任教。
當年,學生活動中心外那四間特別課室還沒有建成的時候,我們這些午飯中樂班在哪裡上課你們知道嗎?
是二樓禮台再上一層的後台化粧間!沒記錯的話,現在那裡該讓了給 Drama Club 作存放物資的地方,也不會再有樂器班在那裡上課了。我相信,大部份同學也沒有踏足此地的機會。
午飯時間,烈日高升,在狹窄的化粧間裡,十個人兩把風扇,環境簡直惡劣不堪。我們這些中樂人,不像其他樂器班般有「冷氣歎」的。更甚者是,每次皆要鬼鬼崇崇 的竄進禮堂後樓梯才能到達上課地點。如今回想,當年中樂團團員點點的自卑感、刻苦能耐,或許就是從這些惡劣的環境之下培養出來的吧。(會不會有點牽強?哈 哈!)

上課的情況倒也忘得一乾二淨了。然而,怎樣進中樂團總還是記得的。樂器班來到尾聲,一天,時任團長常家豪來找細邱生,給了他一堆樂譜,希望我們能夠練習好,然後進樂團。
當年的那首歌,叫《壯錦》。(那時我們在拉些甚麼呢?《八月桂花》?程度差如此遠的歌曲,怎拉呀?)
細邱生把樂譜分下,自己示範了一次,便叫大家去「玩樂團」。(我記得我到中樂團的第一次排練比他們要遲一至兩星期,原因真的不大知道。是細邱生當初沒叫我嗎?)
當然,Tim、馮錦輝 那些去了一次便沒有再去。
那年中一,怯於權威之下,倒也沒想過反抗,在星期四的課後,戰戰兢兢地,走進了 B106。(沒記錯那次是在 B106 的)

第一次排練。循例,邱生問我叫甚麼名字,答:「莫智傑。」再問:「哪個智?」答:「智慧的智。」
突然,後方傳來一陣竊笑。(那時當然不知道發生甚麼事,後來才明白到是因為莫智量的關係,哈哈。我記得,當初訂聖誕音樂會門票的時候,李寶龍老師也曾經問我有沒有一個大哥在英華唸書。哈哈哈哈。大佬,追本溯源,我倆的兄弟關係便是由此開始的。)
「新仔」,很正常地被編排到最後排最角落的位置。練些甚麼都沒關係,反正都是跟不上的。就是對邱生的嚴厲、嚴謹有很深刻的印象。(看到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有點懼怕的神色你便知道了。)

中樂團的日子從來都不好過。受人白眼、被罵、被比較,正如我以前曾經說過,中樂團帶來的自卑感比虛榮感要大得多、大得很多。布朗更曾笑言:「我有星期四恐懼症。」初年在中樂團基本上是一個「二打六」,永遠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位置,遭投閒置散。那些日子,連我也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捱下來的。
尤其當身邊的同伴都陸續離中樂團而去的時候,真的沒有任何理由再撐下去。
同期進團的團員有威、宗、三丰、布朗、音樂人等,到中六時候麻,只剩下我、毛哥跟龍騎了。何其唏噓!

到後來中胡缺人,臨時拉伕跟碩文兄學中胡(當年拉中胡的型男現在也都不知在何處了),一拉便拉了三年,到後來對著中胡的時間比對著二胡還要多呢!哈哈。或者,坐在前排,看到的、聽到的,真會更多吧。在中樂團,除了自卑感以外,更甚的在於無力感。看着這一群拉雜成軍的團員、看着那群還是帶點無知、懵懵懂懂的低年級團員,縱然雄心壯志,有着滿腹的雄圖偉略,但,在這一群人身上,又可以如何?你一心想他們進步、安排多一點的練習,結果只是換來抱怨。何其不公? 這,該是每一代團長也有過的慨嘆吧。

其實我真的認為我們沒必要比別人比較。因為比我們好的,實在太多、恆河沙數。但是,如 果連做好自己也不能的話,我們又何以配得上「英華中樂」的名呢?很希望大家明白,英華中樂團真的是靠當中的一份情而連繫着的,是那一種「好兄弟、拍住上」 的感覺。師弟們,你們每個星期四挨罵、乖乖的坐着兩個小時,到底是為了些甚麼呢?請你們深思。

真的要感謝中樂團。中樂團的人,像是比周遭的少一份嬉笑、多一份滄桑。的而且確,是邱生的嚴謹,令到我們變得更 tough、更一絲不苛的。我還是很記得邱生的一句話:「一樣的錯誤絕對不應犯兩次。」實在畢生受用。

《承傳》的那個晚上,聽到中樂版的校歌奏起,其實有想哭的感覺。或許是我太感性吧。但原來,這樣便走過了中樂團的歲月。到底,我所做的事情,他們有感受到嗎?只要你們將來能自豪地跟人說:「我是英華中樂團團員!」那,就夠了。

中樂團,是很一撮很幼小、快將熄滅的火苗。能否讓它重新燒起來、能否改變別人眼中的中樂的錯誤觀念,便靠你們了。
我的後來者。

(對不起,一談到中樂團便是不能自已,又寫了這麼多把人悶倒的文字。但,真的還有很多沒寫。)

書於風暴後的一夜

發表留言